别克林荫大道（1/ 2）

郭少峰在村子的一个饭店里胡乱吃了点东西，他的心情和那顿饭一样糟糕。

他在与房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车，挡风玻璃外，悠悠的月光洒落下来，把老房子的轮廓雕刻得无比清晰，而细部则隐没在黑暗中，像一张从地面上揭起的影子。云絮与云团在空中静静地行走着，调节着光的疏密程度，使得这栋建筑在瞳孔里时大时小。郭少峰感觉这房子好像在呼吸着，它像一头休眠着的怪兽，随时都会苏醒过来。

他从药瓶里摇出一粒药，吃了下去。

郭少峰站在门口，影子落在门口的一片月光上，他拄着一根棒子，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声喊：“出来啊，你这怪物！”

“我不管你是谁，是实体还是幻象，是真的鬼怪还是我的想象。”郭少峰边走边对着眼前层层叠叠的漆黑说，“如果你有能耐的话，如果你想打败郭少峰的话，现在滚出来跟我单挑啊！”

房子里回荡着的只有他的声音。

“缩头乌龟！”他说了一句，颤抖的手按下开关。老房子很快就变得灯火通明，光线充斥着屋子，一缕缕，一寸寸，却都像孤独的游侠。光和影流动在地板上，游走在屋子里，却更显得屋子的空旷。

夜的孤独，有时候真的是无药可救。

半夜的时候，郭少峰突然惊醒。入耳的夜是纱一样的轻，却因为一个脚步声的渲染而突然变得沉甸甸了。那是赤脚踏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，那双脚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，发出“咔嚓”的碎裂声，应该是塑料一类的东西。郭少峰睁开眼，看到床前地上撒了一地的碎屑物，他依稀辨认其中一个是“别克”的车标，其他的依据这个印象而被他认为是火花塞，雨刷，以及油箱的盖子，空气中浮动着汽油的气味。他的心剧烈抖动起来，正常情况下，这些东西是怎么也不会出现在卧室里的。

他猛地坐起来，一些声音从床尾的位置传过来，像空气与空气摩擦的声音，月光把那个位置的一个身影照白了，在那个家伙的脸上，速度表的示数是180km/h。

郭少峰从床上翻下来，一把抄起他睡之前就靠放在床头的棒子。

“终于来了，龟儿子，”他说，恐惧和愤怒在脑子里像两只东窜西撞的小老鼠，“你是什么牌子来着？‘别克’是吧，给老子飙到高速冲过来吧！”

“姐，怎么还不睡？”谢雨晞正在出神地看向黑暗里，蔡运平的声音吓了她一跳。

“哦，我——”她笑笑，“没什么。”

“在担心我姐夫？”

谢雨晞不说是，也不说不是，仍旧把视线转向黑暗中，她面对的是老房子所在的方向，仅这一点就说明了问题。

蔡运平揉揉脸，又拍了两拍，似乎是要让自己清醒一些。他看到蔡忠那边黑着灯，就对谢雨晞说：“走吧，我陪你去看看。”

郭少峰一开始是把希望寄托在卧室的窗户，可是窗户上竖着的几根防盗网让他绝望了。现在，他的打算是激怒这怪物，趁它冲过来的时候，从它的空档处闪过去。

然而怪物却放慢脚步走了过来，它的身体每一部分在月光下交替呈现，在郭少峰脑海中逐渐拼成一个完整的样子。它有着人类的绝大部分特征。而正因为如此，那颗奇怪的脑袋才更让人不寒而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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